倾诉：我对儿媳掏心掏肺，却还是成了她眼里的坏婆婆
休闲时光
AFTERNOON
整理：六儿 来源：晚晴的休闲时光
1
活了大半辈子，五十多岁，我从来没有想过，有一天我也成了传说中的恶婆婆。
我儿子孙阳是独生子，在乡下并不多见，我们只生他一个，一是因为穷，二是因为我身体不好，生完他后月子坐了十几天就下地干活，落下一身病痛。
我不懂什么教育方式，但知道孩子一定要受教育。
那时候乡下条件苦，我和丈夫想法子挣钱供儿子读书，我们除了种田种地，还在村口开了一家零售店，闲暇的时候还倒腾到外地去卖猪饲料，卖水果，挣来的钱好供孙阳读书。
父母的心情都是一样的，我们这一代已经受够了文盲的苦，不能让孩子再走同样辛苦的路。
孙阳头年高考失利，我们请了老师，终于把他送进了大学的门。
补习那年孙阳认识了慧慧，慧慧没考上大学，回了老家，在一个服装店上班。
我知道孙阳和慧慧恋爱的故事，孙阳从小什么事都不瞒我们，慧慧家在我们临市，是个独生女，我还见过慧慧的照片，圆圆脸，瘦高个，挺清秀的一个女孩子。
真正见到慧慧，那是孙阳毕业后上班的那年。
我们婆媳的第一次相遇，就很不愉快。
2
那时候我们老俩口在市区一家大酒店做客房部后勤，一个月工资2000，住在酒店安排的宿舍里，年纪大了，习惯了省吃俭用，住处很简陋，所以当孙阳说要带慧慧来，我们俩很不安。
都说女人第一次见公婆很紧张，其实公婆第一次见媳妇也很紧张，因为爱儿子，总希望给媳妇留个好印象，以后一家人可以和睦相处。
为了显示我对慧慧的重视，我在酒店里订了一桌菜，内部价也要400。
慧慧很爱笑，一口一个“叔叔阿姨”地叫，我听得心花怒放，席间，看着孙阳跟她亲密的样子，我很高兴，这年头，从校园走出来还能修成正果的感情很少了，我从孙阳看她的眼神就知道，儿子真的很爱她。
那顿饭相谈甚欢，我殷勤地给慧慧夹菜，老伴也客客气气。
聊天时，孙阳说：“爸，妈，我跟慧慧打算过两年再结婚，先工作多存一点钱。”
我忙点头：“好啊，现在你们俩还小，不急不急。”
其实我心里急，巴不得早点把媳妇娶进门，但是我知道时代不一样了，老年人要尊重年轻人的观念，他们大多不乐意早早结婚生孩子。
我也就不催。
慧慧临走的时候，我给她塞了一个红包，见面礼是我们当地的风俗，1688，吉利的数字。
慧慧接过红包，小脸红红的，笑吟吟地对我说：“谢谢阿姨！”
那一刻，看着即将成为一家人的未来儿媳，我提前有了当婆婆的喜悦。
但我万万没料到，当天晚上，孙阳打电话给我，劈头就问：“你是不是对慧慧有意见，她回来就一直掉眼泪。”
我懵了：“我今天全程陪笑，出钱出力做这么多，什么时候有意见？”
孙阳告诉我，慧慧说我那句“不急不急”，说明我压根就不着急娶她进门，证明我不喜欢她！
3
这是我第一次被她冤枉，我跟孙阳发火了：“全程你都看到了，我这句话是顺着你的话说的，哪里不对？她心眼这么小，以后怎么相处？”
孙阳默默地挂了电话。
一年后，孙阳告诉我他们打算结婚。
虽然我不喜欢慧慧，但儿子喜欢，我也没办法。我掏出所有积蓄，在市里买了一套房子，比较偏，但新小区环境好，产权都还没下。这是老俩口操劳一辈子能为他们做的了，孙阳才刚毕业一年，工资不高还要谈恋爱，他没钱，我能理解。
约好了认亲的日子，我们一家三口提着贵重的烟酒礼品，第一次去慧慧家，正式提亲。
我们搭了客车，又转乘中巴，而后又换乘三轮车，再步行了半个多小时，才到慧慧家，原来慧慧家在这样的山区，我有点吃惊，我家好歹也是市郊。
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，慧慧家已经做好了饭，七大姑八大姨舅舅叔叔坐了一大桌子了。
吃完饭，这些人都留下来了，我很纳闷，这么多人留下来谈亲事，是这个地方的特殊风俗吗？
慧慧父亲掏出几张满是字的信笺，郑重地摊平摆在桌上，开口了：“这是我们的一点小想法，关于他们俩的未来，我觉得有些事还是早说出来比较好，以后亲家也好做嘛。”
这个理，我认同，但凡丑话，都应该说在前头。
慧慧父亲开始读，一开口我就听呆了，第一条就是要我把新房子现在过户到慧慧名下。
我知道低头娶媳妇的道理，但当时我还是忍不住开口了：“亲家，媳妇娶进门，房产证上加她名字，我愿意，这······还没结婚就过户，是不是有点不妥？”
慧慧父亲慢条斯理：“给不给房子，才能证明你们有没有诚意啊！”
我知道不能吵架，为了儿子，我忍住气，说：“那第二条呢？”
“第二条，生了孩子必须跟我们姓，我家慧慧是独生女。”
我终于忍不住了：“我家孙阳也是独生子啊！”
他笑笑，补充一下：“那就再生一个，第一个跟我们姓，第二个孩子跟你们姓。”
我还在忍：“那第三条呢？”
“第三条，，每年过年必须在我们这过。当然，中秋节端午节，可以跟你们过的。”
我当时的火啊，都烧到了嗓子眼，可我看看一脸懵的孙阳，知道他也是不知内情的，我就接着问：“那第四条？”
他放下信笺：“前面三条答应了，我们继续往下谈，前面不答应，我们就没有谈的必要了。”
4
我看着门外，天黑成一片，屋内，一屋子的陌生人眼神复杂地盯着我们老两口，我知道不能动怒，就勉强笑道：“这些条件有些苛刻了，你让我们考虑考虑吧。”
第二天一大早，我就收拾东西，孙阳说：“我知道你们的心思，咱们都走吧。”
我们假装家里有事要赶回去，慧慧父母没有挽留，大家心照不宣。
我们走出很远，我回头看，慧慧穿着蓝色大衣的身影立在门口，那一刻我真恨这个儿子，怎会找了这样的媳妇！
回到家，我们俩气得几乎要喷出一口老血，老伴吼道：“孙阳，你马上跟她断了！提什么条件，不如直接说，要我把儿子给她当上门女婿！还是带着房子上门的女婿，我们俩把你养这么大，供你读书，不是让你去丢人的！”
孙阳垂着头，不吭声。
我劝孙阳：“我知道你感情上舍不得，但是从他家的行事作风来看，你越求着她，她父母越拿捏你，儿子，天涯何处无芳草，老婆娶回家是要过一辈子的，且不说我跟慧慧过不了，你跟这样的岳父母怎么相处？”
孙阳点点头，红着眼圈说：“我明白，妈，我也不想你受委屈的。”
孙阳果断提出了分手。
儿子分手那段日子很消沉，但我们老俩口暗自里很高兴，庆幸儿子摆脱了这样一门复杂的亲事，然而，我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实，人类早已跨入21世纪了，儿女的婚姻父母已经不能左右。
一年多后，我第三次见到慧慧，慧慧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。
5
婚礼提上了日程，这回，慧慧父母没有提太多要求，房子产权那时候已经写了孙阳的名字，慧慧知道我们家拿不出钱买第二套的。
彩礼的事慧慧开口了：“算了吧，给我妈，我妈还是会给我的，就拿来买家具吧。”
于是我就把钱交给她自己去买家具，一切依她的喜好。
但我们很快就结下了梁子。
婚礼后，我跟孙阳说，我打算继续上班，跟老伴住酒店宿舍，把家留给他们小俩口，至于慧慧的工作，我认为她应该接着干。
我认识的很多农村出身的姑娘，怀孕的时候照常上班，甚至我工作的酒店大堂经理，一个精明能干收入高的女强人，孕九个月还在工作岗位，我的侄女自己开公司，孕期也在打拼。
但我领教过慧慧，所以虽然有这个想法，但我只说：“你俩自己商量。”
当天晚上，我刚回酒店宿舍，就接到孙阳的电话，孙阳吞吞吐吐，但我也总算听明白了，他的岳父母大吵大闹，说我把媳妇丢在家里不照顾，这样的婆婆太过分了！慧慧都怀孕了不知道吗？有个三长两短的谁负责？
我气得骂孙阳，孙阳也委屈：“这才刚结婚啊，我怎能跟丈母娘吵？”
为了儿子，我妥协了。
6
我辞了工作，留下老伴，独自回家照顾媳妇去了。
刚好，我家楼下老太太是个退休的妇产科医生，她鹤发童颜，一看身体就很好，听她开口说话，也很有知识和涵养。
听她的建议，我给慧慧的饮食安排是量少品种多，每天煲汤，并且每天保证她能吃到鱼虾肉蛋和各种蔬菜水果，我还买了豆浆机，做豆浆给她喝。
但她挑食，该吃的都不吃，不该吃的总偷吃。
她不爱动，每天吃完就躺在沙发上，要么看电视，要么玩手机，我不好说，就请楼下老太太上来做客，老太太特意带了一本《孕期40周》送给她，告诉她现在要科学育儿，多看书。
临走时，老太太让慧慧多下楼走走，呼吸呼吸新鲜空气，适量的运动会宝宝有百利而无一害。
当然这些都是我拜托老太太做的，我以为慧慧会领情。
然而她却总跟她父母投诉，说饭菜不对胃口，人不想动，我只能忍着不说话。
每天晚上，孙阳回家就对慧慧嘘寒问暖，而对我这个忙了一天的妈，两个人都不闻不问。
慧慧淘宝买的一堆没用的东西，孙阳也夸她眼光好，我本来想通过孙阳规劝慧慧节约用钱，也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吞到肚子里。
都是小事，却都让人憋屈，为这些争吵？太伤和气了。
谁不想家和万事兴？
7
熬到孩子出生，是个闺女，其实之前我也盼孙子，自从跟媳妇相处这几个月来，我觉得闺女真好，我抱着孙女，爱不释手，隔壁床的产妇说：“大妈，您老这是真喜欢孙女儿啊！”
我点头：“是的，女儿好，女儿是个小棉袄，女儿长大后会跟妈妈亲。”
那天出院，慧慧又因为这句话跟孙阳闹起来：“你妈那话是什么意思？阴阳怪气的，当着别人的面那样说，不就是在骂我吗？女儿好，媳妇不好是吧？拐着弯儿嘲笑我，当我是傻子吗？”
因为她还在坐月子，我又忍了。
我自己月子没坐好，不希望媳妇也这样，都是女人，生个孩子就是鬼门关前走一遭，我理解，所以能忍的我都忍了。
但我跟孙阳提过，他总说：“我知道慧慧有些小脾气，我也知道你委屈，但是现在孩子这么小，我工作又忙，只能让你再忍耐一段时间。”
再说多就没意思了，我不想做一个挑拨离间的恶婆婆。
但和她一起生活太压抑了，我为她所做的，她都看不见，我没做好的，她都看见了，我说错的话，她会记恨好久。
我变得谨小慎微，小心自己的一言一行，闭上嘴后，还总是听到各种冤枉和栽赃，我心情万分郁闷，感觉日子过得惶恐而紧张。
孩子三个多月时，有天下午，慧慧照常躺在床上玩手机，我蹲在地上，给孩子洗好澡，抱她起身的时候突然天旋地转，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，第一个念头是绝对不能伤到孩子。
我扑通一声倒下去，孩子还在我的怀里，但受了惊吓，哇哇大哭。
我好半天才爬起身，只觉得恶心想吐。
但慧慧抱着孩子，狠狠地说：“你是不是想摔死我的孩子？”
8
我知道自己颈椎病犯了。
慧慧不依不饶，哭着闹着说我是故意的，说我每天看她不顺眼，不跟她说话，早就对她的孩子存了歹心，她打电话给她爸妈，在电话里污蔑我虐待孩子，虐待她，孙阳拉她的电话，让她冷静，她就吼：“你再动我一下，我就让你永远见不到女儿！”
等她在房间里撒够了气，我才进去。
那是我第一次对她发火：“慧慧，你今天的表现就是一个泼妇！亏你还读了高中，我不跟你讲道理，因为你没有道理可讲，你觉得我害你女儿，好，从此孩子你自己带好了，我带大了儿子，我没有义务带孙子的！”
她恨恨地：“好，你不带孙子，有种老了也别让我们养！”
我好笑：“你懂不懂法律？我不稀罕你养，我老了，我儿子有赡养的义务！你算什么东西！”
我的强硬让她更加不甘心，她干脆把所有积压在心里的愤恨都发泄了出来。
原来，她早就恨我们，恨我去她家匆忙离开完全无视她的痛苦，恨我不着急娶她进门，恨我不感恩她违抗父母嫁到我家，恨我没看到她为孙阳差点跟父母闹掰，恨我婚礼办得不够风光，恨我让她怀孕上班，恨我在她怀孕时做饭从来不顾她的喜好，恨我在孩子出生时当众嘲笑她······
她吼道：“你从来就没有在乎过我！”
9
那时候我才知道根源出在这里。
我没有怼她，那一刻我反而挺同情她，读的书比我多，但沟通和思考的能力，竟比我这个老太婆还逊，这也许跟她一直待在家乡那个小镇上上班有关系，周围的人和环境都限制了她的眼界。
她内心里，大概也在急切地想要得到我们的认可，却用了最愚蠢的方式。
听着她哭哭啼啼的怨愤，我反倒不气了。
那天，我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来，内心里第一次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，我认真地检讨了自己——
假如这不是媳妇，而是我的女儿，我大概也希望婆婆房子写她的名字，也希望她逢年过节能常回家看看，也希望她怀孕了可以好好休养，也希望她违抗父母嫁给那个男人时，能得到那个男人全家的疼惜。
我不得不承认，我内心里对她也只看缺点，看不到她的付出，看不到她为嫁给孙阳所做的牺牲和努力。
我回想自己对她那些隐忍和委屈，我自以为的忍耐，其实恰恰说明我也没把她当成家人。
家人是需要理解尊重宽容和爱的，而我，不过是在硬着头皮完成任务。
我跟她说：“对不起，慧慧，我没读过书，我本意是想得到你的尊重，你本意是想得到我们的爱护，但我们都做错了。”
那天，我们谈了很久，我做了一个决定，那就是我回酒店上班，把家交给他们。
慧慧同意了。
我搬了出去，和老伴住在一起，偶尔去她家看看孙女，慧慧和孙阳感情很好，我感觉我跟慧慧之间，坚冰也在悄悄融化。
我知道，孩子和生活会教会孙阳和慧慧成长。
对于这个家的未来，我充满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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